海堤为媒信作桥
阅览: 日期:2016-11-01
□郭坤英口述,邹家梅撰文
这是一张59年前的结婚照,隐藏着我与老伴陈耀忠一段海堤为媒信作桥的爱情故事......
1953年初,年仅18岁的我,正在厦门师范学校就读。当时,志愿军战士还在朝鲜战场上浴血奋战。魏巍的《谁是最可爱的人》一文,感动得我心潮澎湃。于是,我响应老师的号召,给前方的志愿军战士写去了一封慰问信。
信发出后不久,我毕业了。由于厦门刚解放,百废待兴,本该分到学校从事教育工作的我,毅然投身到热火朝天的海堤建设中。
10月初的一天,我被邀请回校参加三周年校庆。班主任把一封从朝鲜战场寄来的信交到我手里。当晚,我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,给这位与我结对通信的名叫陈耀忠的志愿军战士写了回信。从此,我们开始了鸿雁传书。他在信中叙说战场上的艰苦、战士们的英雄事迹;我向他汇报海堤建设的进展情况,有时也谈人生谈未来。遇到困难和挫折时,也在信里向对方倾诉。
那时,有好几位一同参加海堤建设的男同胞,向我射来丘比特神箭,可我总是无动于衷,心总像在等待着什么。
暑往寒来,不觉就到了1956年春天,已经提干的陈耀忠接到要回国接送新兵的任务,他把渴望来厦门见一面的想法写信告诉我。尽管几年的书信往来,我们从没谈及女儿私情,但两颗年轻的心却离得越来越近。我何尝不想见见自己心中一直崇拜的偶像。然而,那时正值海堤建设最为紧张的施工阶段,我考虑到耀忠来厦,自己也抽不出时间陪伴他,只好写信把自己连续七天七夜都奋战在海堤工地上的情景告诉他。就这样,本来可以见上一面的我们,又和原因错过了。
耀忠难得的一次回国机会未能来厦,只得回到老家上海。这期间,家里也给他介绍了几个女朋友,其中有电影演员、机关干部,尽管条件都十分优越,但耀忠总觉得缺点什么。
尽管我们的爱情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故事,可也经历了一段小小的波折。我和耀忠通信四年,开始谈婚论嫁了。父亲不太赞成我和耀忠谈恋爱,他说:“要是想找解放军,我一定在厦门帮你找一个满意的。”我就把耀忠的照片拿出来给父母看,父亲却说:“相片与实际有距离,别看相片上长得英俊潇洒,战争那么残酷,假如双腿残废,相片上也看不出来,这可是一辈子的事情。”我只好暂时不谈这个话题,但我和耀忠的通信却更频繁。
1957年4月初的一天,单位政治处干事突然问我:“小郭,你是不是有一位男朋友在朝鲜?”直到此时,我才知道部队已向单位发函调查自己。几天后,我又接到耀忠要来厦门的电报,得知这一消息,我的心里真是又高兴又紧张。
海堤通车那天,耀忠怀揣结婚证明,从硝烟弥漫的朝鲜战场出嫁,乘上了开往厦门的第一列火车。那天,天空高远,万里无云,阳光照在大海上,波光粼粼,我站在海堤上,想到很快就要见到自己的心上人,心里也涌动着幸福和喜悦!
当我把耀忠带回家时,父母见他一表人才,举止斯文,一改当初的反对意见,一致赞成我们尽快完婚。
当时,我刚从海堤调到厦门橡胶厂党组任干事,每天都得下基层,工作无法脱身,只在结婚的前一天下午回家准备,第二天请来几位亲朋好友举行完礼。
婚后,耀忠和我在让度过了15天的“蜜月”,又回到了朝鲜前线。此时,部队已有培养他上军医大学之意。为了补习文华,1957年底,他调回哈尔滨上速成中学。
1958年底,组织上考虑到我们两地分居的实际困难,让我办了随军手续。我与从鹭岛北上部队驻地齐齐哈尔,开始长达20年的军嫂生涯。原以为可以相依相偎过一段平静安寄的日子,谁知刚抵达部队所在地,行李还没来得及整理,耀忠就接到速赴长春第一军医大学进修的通知。就这样,刚来到北国这座陌生的城市,我又开始了另一种新的两地分居生活。尽管当时有些难舍难分,但想到对耀忠的将来,还是强忍着相思之苦,让耀忠去了长春。
独自一人留在齐齐哈尔,人生地不熟,生活极不习惯,在南方吃惯了大米饭的我,来到北方吃的却是高粱玉米面,一时难于下咽。更让我难于适应的是气候差异。从四季如春的厦门,来到冰天雪地的齐齐哈尔,温差从十几度一下降到堆下三十多度。有一天,我骑车从几十里外的单位下班回来,两只扶车的手被凛冽的寒风冻得失去了知觉。从车上跳下来,仍无法弯曲,幸而被宿舍楼的两位值班老人发现,把我叫进值班室,帮我把手搓得发烫后,再放进她们各自的心窝捂热,才使我两只冻僵的手恢复知觉。
时光飞逝,转眼到了1979年春,从军二十多年的耀忠,也要从部队转业回地方。树高千丈,落叶归根。我与耀忠商量后,决定回到我们爱情开始的地方。耀忠也非常理解和支持我的决定。回厦后,他任集美医院院长,我也到集美区落实办任副主任兼纪委书记。
一晃近60年过去了,已到耋耄之年的我们,早已退休,子女也已成家立业。偶尔我们还会回到海堤上散步,回忆那段难忘的岁月。